梦回月亮岛

贤贤 · 发表于 2014-8-11 18:47:06

说到月亮岛，不提金大侠笔下的桃花岛，无论如何讲不过去。总是幻想，那岛里掩藏了无数动人的秘密，几千年前，我正置身其中。如果是聪明机灵的蓉儿，那么憨憨的靖哥哥究竟藏在哪儿？倘若不是娇俏的小妖女，也该是无忧无虑的傻姑吧，那么武功宝典又该去何处找寻呢？

      只是，在夏日里去月亮岛，没和月亮约好，就有失策的嫌疑。不是不想，而是天公不作美，预报有雨。乌云像孩童嬉闹般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岛内未开发，我们这些习惯了电视、空调、网络的人当然是不习惯在荒郊野岭里过夜的。

      一向不大爱去那些过度开发的地方，譬如我的家乡张家界。去年五一在朋友的邀请下前往，单是坐山间索道和峭壁电梯就让我苦等了四个小时。站在人群里，无奈地看着时间流逝，那恐怕是人世间最大的折磨。

      踏上月亮岛，便觉荒无人烟，逆了我的想象，倒顺了我的心思。远远地有几匹马懒懒散散地站着，悠闲地吃草，我真想跑过去问问它可知蓉儿的小红马在哪儿。间歇地传来老牛浑厚的叫声，我差点儿去找牌匾，瞧瞧这是不是靖哥哥的故乡牛家村。骄阳似火，可我沉浸在千百年前的幻想里，也就不惧毒辣的太阳了。于是想，这个地方，我应是再来一趟的，支一顶帐篷，在夜空里开一扇窗，仰望满天繁星，与月亮来个午夜小聚吧。

      所见到的月亮岛，像一个草原。草长得刚刚好，不深也不浅，自行车可以舒适而安全地滑过。正午，草蹲在柔和的光线里，摇摇欲坠，昏昏欲睡，这点像极了我。这日，贪睡的我没有午休，却能精神焕发，大概是因为月亮岛等我太久了，我不忍辜负她了吧。

      亲爱的草儿，你跟多少人有过亲密的接触？我们的车轮，可不会让你觉得有些疼痛么？

      往前行进，怀疑自己到了塞外，成群的牛在河岸边散步。自然而然地想起乔峰和阿朱来。

      乔峰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刀头上搏命的勾当，我的确过得厌了。在塞外草原中驰马放鹰，纵犬逐兔，从此无牵挂，当真开心得多。阿朱，我在塞外，你来瞧我不瞧？”

      阿朱脸上一红，低声道：“我不是说‘放牧’么？你驰马打猎，我便放牛放羊。”说到这里，将头低了下去。

      如果我是阿朱，能遇见乔峰这样的男子，放牛放羊便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了，哪还管得上其他。

      走近那远观似宫殿的马厩，阵阵异味袭来，于是停住了脚步。照片是发不出气味的，所以大家都不嫌弃这背景，争先恐后地拍照。

      年迈相依的大树，盘根错节，曾见证过多少分分合合的故事？我们躲在树荫里打牌、杀人，嬉笑着扮演一个又一个也许平日里永远没机会实现的角色。残忍虚伪的杀手，正直认真的警察，不可侵犯的法官，见钱眼开的老鸨，心高气傲的舞女，逢场作戏的公子。这里也许曾是欢场，或是战场，现在只剩下安详的草与树，云集了马蹄、车印、包袱、将军、阴谋、权欲、明月、胭脂、贞洁……

      那么，今生，我是什么，都过于流落。在背景模糊的草地上留影，把容颜拼凑在这里，把时光掐断在这里。这座岛该给我们一个隧道，一个黑洞，送我们回从前去，我才有红袖，才能添香。你才有皱纹，才有笑颜，才有曲子，才有舞蹈。

      一切细微的享受只为了最大的狂欢，我要向更远处挺进。我不顾大家的呼唤，骑车前行。眼界突然开阔，那是一片世外桃源。满山遍野，零星的白色小花灿烂地绽放着。不知名，不招摇。眼神犀利的老人说鲜艳的花必定藏有奇毒，于是料想眼前的这些该是善类吧。我飞奔过去，细细端详，再也顾不得许多，轻轻采撷。应该也是动人的画面吧。我想。只是不知道我的王子何时会策马而来……我完全掉进自己设置的故事陷阱里了。以至于有人唤我，半晌才听见。

      后来，他们告诉我，那就是雏菊。

      再后来，我知道雏菊自古被用来占卜恋情，借着一片片剥下来的花瓣，在心中默念，爱我，不爱我……直到最后一片花瓣，即代表爱人的心意。因此，它的花语就是——你到底爱不爱我。

      可是，除此之外，它的涵义还多着呢。

      第一种，永远的快乐。

      第二种，心中有爱。

      第三种，别离。

      我期待永远快乐，我心中有爱，我时时刻刻都在与一些人、一些事别离，也分分秒秒都在和一些人、一些事相聚。

      这些雏菊，实在算不上引人注目的花，也许真正的爱都是如此。不一定要轰轰烈烈，不一定要荡气回肠，却同样叫人生死相许。

      过了雏菊园，便到了一片天然的山坡。自行车越野，我成了一个疯狂者，好像是不计危险的，空前大胆的，从一个山坡飚到另一个山坡，尖叫与风声相得益彰，这一刻没有任何束缚。我的灵魂在迎风歌唱。

      把自己从山坡上捡回来也太不容易了。时间晚了，我得回去。倘若没有人，我愿意在这里，体验古怪节奏与生命旋律的乐趣。

      总疑心那是一场梦，我曾在草原上用月光佐酒，与星星畅谈，交付了自己的灵魂。

      我何尝不想一直这样，在月亮岛的草原与山坡上来来回回，追逐我一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