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
在湘西北武陵山脉东部的丘陵中,座落着一个美丽的小县城。相传秦朝时期便已被命为慈姑县,汉改为零阳县,到隋十八年,以“土风淳慈,得物产利”得名改称慈利县。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人们仿佛刚刚从食不果腹的荒年中逃离出来,县城自然有了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县城就像一个偌大的集市,每日云集了来自不同乡镇的人们。只是慈利属山区地带,较偏远乡镇的人们倘若上一次县城,须从天蒙蒙亮便起身,晌午才能到达,再添些时间在挑选物品上,回来便要走夜路了。走夜路倒也没什么可怕,但若遇上阴雨天气,山高路滑,走起来不免胆战心惊。当然,亦可带上手电筒作照明之用,不过时间长了,按照乡里人的算法——电费或电池费也绝不是笔小花费。
在这样的光景下,各地乡镇便兴起了赶集,或称为赶场。大抵是五日一场,在乡镇的中心举办。一般靠近乡、镇政府或中心小学,这样人气就显得旺了许多。这不,零阳乡的赶场日就定在了每月的逢四、逢九号。单说这零阳二字,便有一番渊源。一是慈利县曾在汉代改为零阳县,二是乡镇名源于零阳河。零阳河水注入澧水,由澧水汇入湘江,再经湘江流入长江。零阳乡的人们很骄傲——他们家门前的零阳河居然能流入长江。那是何等令人激动的事情啊!虽然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知道长江在中国地图上是何位置,也从未去过长江。但只要听起读书人的讲述,他们终归是骄傲的,就好比秋季取得好收成一样开怀。
零阳河伴着零阳乡一并流过十几个村。住户稀稀散散地分布在河的两岸。河的背后便是连绵起伏的山,山上生长着桐树、茶树、松树以及山竹。远远地望着甚是好看,但庄稼人看重的是它们能带来收成——桐籽茶籽均可炼油,松果可充作柴禾,山竹韧性好可织成各种农用所需的竹器。偶尔也能在青翠葱绿间看到两三条悠闲啃着小草的黄牛或是一群洁白的山羊。小小的村落犹如盆地被群山环抱,仿佛只有零阳河能从中撕开一道小口,让村庄与外界有丁点的联系。赵家村地处零阳乡的最南端,如果坐中巴车去县城,它是各村人的必经之路。
这日,正是农历六月十一,赵家村里的姑娘们正在河畔洗衣服。嬉笑声、打闹声不绝于耳。太阳毒辣地照在小河上,但姑娘们洗衣服的兴致丝毫不减。她们常常是一边抹肥皂一边去抓鱼,如果遇上大的螃蟹,她们自然也不会放过。待到各家的衣服都洗完了,她们才会哼着歌儿背着背篓依依不舍地走回家去。
“姐,你的衣服还没洗完呢?刘大叔到咱们家来急着要竹箕,爸说让你给帮衬去——”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穿着绿衬衣灰色裤子,个头娇小的年轻姑娘急匆匆跑了过来。
“小燕,哪有那么快呀,小玉都洗得头发晕了,太阳又这么大……”旁边一个年约四十的妇女朝她笑道。
“姐,你先回去吧,余下的我来洗!”小燕也不搭理那妇女,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姐姐小玉说。
“好,我这就去。”扎着两个大麻花辫子皮肤白净的小玉站起来,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在太阳底下分外晃眼。
“喂……姐,那件衣服被冲走了……”小燕刚坐下来,就发现了自家的一件小背心正被河水冲到了三米远的地方,小玉径自往家里跑,根本就没听到小燕的喊话。
“唉,算了,我去追吧!”小燕立刻卷起裤管跳进了水中。
然而那件衣服却仿佛爱跟小燕捉迷藏似的,看上去和她的距离不会超过三米,待到接近时,衣服又冲出老远。不服输的小燕就这样一直跟出了几十米。
远远地,小燕看见了下游的一群人。几个赤着上身的人正在河边网鱼。
“衣服,我的衣服……”小燕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
小燕奋力地跑过去四下搜寻,却没了衣服的踪影。
“赵小燕,你要找的是这个吗?不过,这可不像你的衣服啊,哈哈!”一个高额头、留着长发的小伙子朝她笑着,在头顶使劲晃了晃手中的背心。
小燕认出了那是村长的儿子马福。马福今年二十二岁,比小燕大六岁,是远近闻名的无赖。偷鸡摸狗,没一样少得了他。
“还给我!”小燕瞪着他,叉腰喊道。
“嗯,赵小燕,你怎么跟你姐姐比啊,简直就像一个泼妇!你看小玉,多斯文,多漂亮……”
小燕用力地向水里吐了一口唾沫,她愤愤地骂道:“你闭嘴!我们赵家的人,用不着你来评!”
“真是可惜了你姐那么好的容貌身段,只要嫁给我,保管她享福就成,何必天天跟着你老子(即父亲)学织什么竹器,坏了她那一双温柔巧手啊!”马福阴阳怪气地笑道。
“马福,衣服再不还给我,小心我不客气了!”小燕一步步地逼近他。
“你要怎么不客气?说不定将来我还是你姐夫呢!你们赵家天天替别人织竹器,也就那么点出息,也赚不了什么钱!咱们一家人,不如一并儿卖给我,好让我赶场卖去!小玉就替我收钱,你这个粗俗的女人就负责搬货好了!”马福说完,随行网鱼的伙伴们个个大笑起来。
小燕趁他不注意跑去一把抢过衣服,转身往回跑。她仿佛豁然开朗,马福说得很有道理,为何自己不去市集上卖呢?那样不是可以赚得更多的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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